好久不见的你:
在那边过得好吗,好想你啊。
别担心,我过得很好呢,有值得陪伴的朋友,有需要去努力的工作,有一直坚定的信念,就是少了你们的陪伴。你和爷爷老哥俩要相互陪伴,多唠嗑少抽烟啊。
直到今天,你已经离开我们整整两年了,马上又到了收庄稼的时候了。你那么不爱操心的人,一定是去躲清闲了吧,怕外婆又唠叨你,羊也没喂好脚下又是两脚泥,衣服又是黑乎乎吧。
端午节的时候,我回家了,外婆生病了,医院输液买药,别担心,没啥大问题,就是感冒加老年病。在你走的这些日子,我一直觉得外婆是不快乐的,少了陪伴老的是更快了呢,人老了老了就像小孩子一样,会耍脾气,生气了就躺在床上不吃饭,谁说话都不好使,说起来就是太孤独了,太需要关心和身边说话的人了。
还记得吗,小时候每次去你家,每到吃饭的时候,你就故意惹我,说吃你们家的饭一碗五块钱,小时候哪里知道五块钱的概念和爱的玩笑,总觉得你就是太抠了,哭着跑回家,气的外婆在后面撵我嘴里还喊着你外公说笑呢。
说起来,你也是知识分子呢,在你们那个年代,在农村能读到高中算是很有学问了,所以记忆深处,在阳光透满的院子里,苹果树阴凉下,舅舅放了一把躺椅在那里,说是方便你们休息,每次休息了,你总会光着脚躺在躺椅上,看报纸还给我们讲最近发生的大事,看一会说一会,然后在盛夏蝉叫声中呼呼睡去,我们总会识相的悄悄走开,苍蝇总围着你指甲盖里还藏着黑泥的脚丫子打转。
你的个子很高很瘦,但是很爱笑呢,是象棋的骨灰级爱好者呢,每次外婆让我们去寻你,村里小卖铺的门口总会在一堆黑衣服老头中第一眼看到你,你的头顶秃的是太亮了呢。什么时候开始秃顶,什么开始掉牙,什么时候开始身形佝偻,什么时候开始耳背了呢,什么时候开始日渐消瘦,什么时候开始老了呢?
时间像是个把握不住自己情感的小孩,太着急长大了,以至于让别人留有遗憾。
是那个盛夏吧,是那个你躺在床上再也起不来的时候吧,是那个你连西瓜汁都难以下咽的七月吧。
感觉从我懂事的时候,你就老生病呢,第一次是胆结石,第二次是脑瘤,做了好大一场手术,医院看你的时候,你身形消瘦的躺在床上,动不了笑着跟我打招呼,身上插了好多管子,我找了借口出去,在医院走廊里大哭,给宿舍的老大打电话,说我外公咋一下就老成那样了呢。第三次是食道癌,躺在床上那几个月很痛苦吧,什么都吃不了直到连西瓜汁都难以下咽,回家看你的时候感觉你的肚皮和床单都要粘到一起了,出门的时候,你拉着我的手像个孩子似的大哭,是不是从那时候你就知道我们是最后一面。
最终,你解脱了,其实那几天,我竟然还有点庆幸,不受苦的人生才算完整啊,爱你,但是却不能替你承受那些痛苦,怎么办,其实真的挺想你的。
不知道你在那边过得怎么样啊,有没有兴趣相投的下棋人啊,或者一起看报纸讨论国家大事的人啊,无论怎么,我都希望哪怕在那边你会是快乐的。
你和爷爷走后,曾经有一段时间我爱上走夜路,走夜路的时候看星星,因为有人说死去的人并没有离开,他只是变成了星星,在天上守护着你。所以一个人的时候,我都会看着星星,感觉你们还在身边,给我勇气让我变得更好的人。
翘着二郎腿戴着老花镜看报纸的你,我们再也不能相见了啊,想想还真是挺遗憾的。单位说是要写份家书,为什么第一个就想到了你呢,大概是太想你了吧,也大概是怕你吃醋吧,因为做梦的时候老梦见爷爷,梦见和他说话,可从来没有梦见过你。你从来都不是一个很会表达感情的人,话不多很爱笑,性格温和,外婆总爱叨叨你,你也从来不会顶一句嘴,就会默默的笑,大概也是因为这样,外婆才会更孤独吧。
放心啊,外婆我们会照顾好的,你不是常说为人子女的就是要孝顺嘛,你总爱讲这些道理。舅舅呢,开始努力工作了,脾气也收敛了许多,对舅妈的态度也温和了许多呢。我妈呢,我和弟弟会守护好,相比我们,她肯定会更伤心吧,她时常惦念你。
不知道为什么,写这封家书竟然还给我写哭了,和你的点点滴滴在脑海,你看,我还是那个不成熟的孩子啊,被你们宠到大的孩子啊,我一直记得你和爷爷的教导,要善良正直,要学会理解和体恤,要懂得努力和坚韧,我记得也一直在为之努力呢,我会变成更好的人,但你们也一定要看着我,我们要互相惦念,好不好。
那天看到一句话,说“无论我们舍与不舍,怕与不怕,死亡之手都随机的点选着我们”。也才开始慢慢理解和坦然了呢,死亡只是另一段旅程的开始,每个人都会相继出发,好与不好,愿意与否别人也无法干预,只能遥望祝福。
又是盛夏七月了,你们家院子里的杏子都长得老大了,外婆又在小园子里种了好多菜,羊圈自你走后一直空着呢,外婆还是做了韭菜盒子给我,没做凉粉,我们坐在院子里,还是那棵树底下,聊了好久好久。
《寻梦环游记》里面说,真正的死亡是世界上再没有一个人记得你。我们记得你,每一个人都惦念你,所以你只是离开了我们,终有一天,我们还会再见呐,所以,我们都不要悲伤,人生的形式很多种,总要笑着说过往,在那之前,我们相互惦念,在心里。
不想说再见,只是真的好久不见了啊,你,在那边过得好吗?
我真的挺好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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